甄貴妃收到三皇子的信件後如何反應不提, 學生們頻頻出去測量還是驚動了有心人。300多名學生，總有人嘴巴不嚴洩露出去的, 好在此時的輿圖繪制的並不詳細，無法通過輿圖測算出面積，他們想不到學生們已經掀開他們的底子了。

觀察一陣，發現這群學生並沒有測量田畝就沒繼續盯著了。

穆渲等人就在這種情況下完成了京郊輿圖的繪制，因為比例不同，足足畫了好幾沓。甚至連每個村落的宅地都標註的清清楚楚。

當然, 效率如此高少不了他們的努力以及賈代儒的幫助。

四門館的學子們覺得自己已經是文武雙全的貴公子了，就是有點黑。

畫完圖，皇上也南巡回來了。

賈代善專程帶來一個紅頭發的外國人到四門館，讓賈代儒帶著學生好好看看外國人長什麽模樣。

“外國人也見到了，以後別光想著往外國跑了。”賈代善可謂用心良苦，他怕一個沒看住他弟弟就帶著學生跑出去看外國人，索性在金陵碰到一個便一路帶回京城讓他們好好看個夠。

賈代儒：……

圍觀外國人和去外國看外國人好像不太一樣, 扭頭看了眼興奮不已的學生，他默默吞下到嘴邊的話。

對於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小家雀而言, 圍觀紅頭發的外國人似乎也算是人生一大體驗。

“賈博士, 以後我們隨時都能看他嗎？”仇壬德眼睛死死盯著老外，他還是頭一次見紅頭發紅胡子的人。

“……這。”他看向他哥，“你把他安排到哪裏了？”

人是賈代善私下帶來的, 自然不能安排到鴻臚寺，“人是我買來的，隨你安排。”

賈代儒二話不說將人留在四門館, 正好還缺雜役，這人不會漢語但掃地總是會的。

國子監祭酒黃文忠聽說榮國公帶了個紅頭發的外國人去四門館後一個頭兩個大，他都可以想象接下來的日子別的館舍定然人心浮動，非得去看清楚外國人長啥樣才能安生下來。他已經習慣了接受挑戰，叫司業去四門館借出外國人，挨個在所有館舍展覽了個遍才將人還回去。

四門館的學生們見外國人除了頭發胡子眉毛是紅的，別的和他們一樣，要吃要喝，他們很快對他失去了興趣。畢竟他們也很忙，賈博士說他們的地圖不夠完善，又帶著他們測量河水流量了，這個有點難學，他們得十分努力才能跟上博士的教學速度。

京郊的水系不算發達，但也不算少，學生們又開始四處跑著游學，這回沒幾個家長反對了。

他們已經習慣了，反正京郊也算安全，離家也近，放假了自家兒子自然就回家了。只是每每看到兒子又黑一個色號，他們的心就有點堵。要是等到過年自家兒子還是這麽黑可怎麽見客人喲！

賈代儒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帶著學生繪制京郊水系圖，賈代善卻膽戰心驚。

皇上回來沒多久檢查了三皇子推廣拼音的成效，沒多久內廷傳出三皇子因此功要被封為親王。聽說太子第一時間反對，卻不知為何，素來寵愛太子的皇上將其責罵一頓，另其回去反省。四皇子氣成河豚，卻也無可奈何。

對此，賈代善也不是不氣的，說起來拼音還是他三弟所創，可皇上好似完全忘記三弟將功勞全都安在自家傻兒子頭上。然而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面對提防心一日甚過一日的熙和帝賈代善除了保持沈默別無他法。

他要守護的不單是自己的小家庭，還有賈氏一族，只是自此之後，他徹底打消了讓三弟進入六部的想法。既然皇上沒有培養三弟的意思，還不如放任三弟過自己的小日子呢。他家三弟還是太單純了些，不適合朝堂爭鬥。

賈代儒帶著學生跑到秋天，地圖上的水系圖準確多了，只是一些細節還沒加上去，那需要長期觀察記錄才行。

帶著一群黑得不能看的黑炭 四門館，正巧撞上黃祭酒，對方半天都沒認出他們。

“你……是賈博士？”黃祭酒狐疑地問，往後望去，不論是學生還是其他先生各個黑得發亮活像個大馬猴。

“黃祭酒！”賈代儒一張嘴，牙齒顯得格外白。

黃祭酒他身後看去，倒吸一口冷氣，呵，已經黑得和鴻臚寺裏來進貢的蘇祿人差不多了。哪裏像個學子，忍不住板著臉教訓道，“既然在四門館上學還是得讓學生好好學習才是，天天帶著他們在外行軍看著不像。”

黃祭酒還算開明，因為那場急行軍也不再他們當做紈絝，可是光會急行軍可不行，朝廷需要的是覆合型人才。

賈代儒委屈，“我帶著他們在外面實踐，也是學習。”

說著，隨手抽出一張繪制好的地圖，“你看這是學生繪制的新式輿圖。”

黃祭酒先是不以為意，只幾眼，不禁瞪大了眼，雖然不知道上面的圈圈是什麽可不妨礙他能看個大概。更何況地圖最下方還標明了面積、水量等信息。

“這是學生畫的？”

他還是不敢相信，在他看來四門館的學生屬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那種。

“當然！”賈代儒驕傲，“京郊的地圖他們全繪制出來了，野外太陽打才曬黑的。接下來我們就要開始著書立作，寫上基本如何繪制地圖的書，順帶也將地圖出版公布出去！”

黃祭酒一聽，急忙阻止，“萬萬不可，這是機密，千萬不要隨意傳出去。”

地圖繪制的太詳細也不好，要是被敵國得到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手中的地圖讓黃祭酒愛不釋手，哪個讀書人年輕人沒有羽扇綸巾檣櫓灰飛煙滅的軍師夢，這個地圖合該是頂級軍師的標配。

“榮國公知道這個地圖不？”黃祭酒試探地問，這個輿圖不但適用軍事，民生治理也適用，特別是標註的水系位置、水量、豐水期之類的，對勸農扶桑有大用。

“我哥還不知道。”賈代儒想也不想地回答，這段時間他一直帶著學生在野外，還沒和他哥聯系。

黃祭酒臉上露出喜色，他雖然不會貪掉賈代儒的功勞，卻也想將繪制地圖的功勞攏在國子監裏。若是由賈代善出面稟明聖上那功勞必然沒國子監什麽關系，遂說欲給他們請功。

賈代儒對此毫不在意，反而穆渲看出黃祭酒的意思，只是想到其中涉及到的隱田，默默收回已經擡起的腳。

繪制這個地圖有功不假，但後面的坑也不小，既然黃祭酒願意當急先鋒就去吧！整個國子監的能量總比個人要大一些。

穆渲沒有同情心地目送黃祭酒如獲至寶似的拿著地圖離開，保持沈默是金的美德。

黃祭酒喜不自禁，問明地圖如何察看後第二日就將之當成國子監學子成就獻給了熙和帝。

熙和帝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詳實的地圖，不禁撫掌的大笑，“妙，太妙了，國子監不愧是培養大慶棟梁之地。”

他將地圖看了又看，最後頗為遺憾，“可惜只有京郊的輿圖，若是能囊括整個大慶就好了。”

黃祭酒連聲說，“等這批學生長成定然是聖上收獲之時，臣恭賀聖上得國之梁才。”

熙和帝又是一陣大笑，細細撫著手上的輿圖，如同絕世珍寶一般。身為帝王他見過的輿圖不在少數，但很少有那幅輿圖和這個輿圖一樣讓他有種緊握天下的感覺。

透過輿圖，他能看到地勢、河流、道路、村落、田畝……

“傳太……”熙和帝習慣性想叫太子來，話到舌根想到宮中關於太子和戚貴妃的留言，改了口，“傳老四過來。”

除了太子，老四辦事最靠譜，嘴巴也緊，他想到了四兒子。

皇上召喚，四王爺很快趕到，黃祭酒早已識趣的告退。熙和帝在見到四兒子冷峻的臉龐後，心中的欣喜一下子散了大半。

哎，雖然明白自己不封功勞更多的老四而單獨封老三為親王對老四而言不公平，可誰讓老四太能幹以後定然是賢王，得留給下一任皇帝冊封才行。

老三腦子不好，辦差辦得馬馬虎虎，還得罪了太子，他當老子的不趁著在位時冊封他，以後等新皇登基老三就徹底沒機會了。

這樣一想，熙和帝理直氣壯起來。

“老四來了啊，你來看看國子監新呈上來的輿圖。”熙和帝裝作沒發現四皇子心情不好，很是和煦地說。

四皇子擡眼，面無表情從戴權手中接過輿圖，在對方的指導下很快看懂了輿圖，然後往懷裏一塞，“兒臣需要回戶部核對下黃冊。”

和熙和帝只看到輿圖好用不同，在戶部呆了幾年的他一眼就發現了問題，田畝對不上。

“去吧，去吧！”熙和帝不禁懷疑自己叫老四來是不是錯了，對方就不是個能分享喜悅之情的。還是太子貼心，太子能第一時間察覺他的心情，才不像老四硬邦邦地好像他當爹的就是欠他的。

四皇子果然不帶停留地請安告退。

熙和帝：……

四王爺拿到輿圖快步回到戶部，立刻調出京郊黃冊開始盤查起來，越是核對，臉色越差。隱田，已經危害到大慶王朝的穩固了。

可是想到秋狩在即，眼下京城萬萬亂不得，他不得不將此事暫且壓住，只是派人先去秘密調查隱田。

於是，大家只看到四王爺的火氣一天比一天大，終於，在熙和帝再一次要封三皇子為親王時，四王爺爆發了。

當朝彈劾三皇子借推廣拼音牟利，並且建議拼音教材降價到20文，並且退還之前已購買教材學子差價。

“拼音教材是我編制的，如何就不能由我定價？”三皇子臉都扭曲了，老四太狠，不但要破壞他當親王還讓他把吃掉的吐出來。

四王爺冷哼，“拼音明明是賈代儒所創，他都沒收錢你憑什麽自行定價？再說，推廣拼音的目的是為了讓老百姓快速掌握拼音進而識字，你定價如此高有幾家幾戶買得起？”

不等三皇子辯駁，他繼續逼問，“你身為大慶王爺，自有一份俸祿，如此不擇手段斂財牟利到底所為何事？”

如此誅心的話讓三皇子無言以對，他斂財自然為了爭大寶，可就算他腦袋不靈光也知道不能在這種場合說。

鐵青著臉，“你是眼紅我比你會掙錢！”

對此，四王爺只是鄙視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像熙和帝跪拜，“兒臣認為三哥德行不足以當親王。”

熙和帝心裏嘆息一聲，老三是真傻，老四看樣子真的氣壞了，權衡一番，不再封三皇子。

甄貴妃事後聽說後恨透了四王爺，開始找淑妃的茬，可偏偏這時淑妃老蚌生珠懷孕了。甄貴妃氣個半死，生怕皇上因為龍顏大悅要封淑妃為皇貴妃。

同樣膽顫地還有戚貴妃，自從宮裏傳她和太子的流言後皇上就再也沒有踏足她的宮殿。淑妃懷孕定然要往上升一升的，說不準就要踩著她上位。

可她無兒無女，在宮中立足全靠帝王寵愛，失去帝寵的她說話沒幾個人聽。不禁後悔當時貪財，竟然直接找太子壓制三皇子，反倒鬧出這場莫須有的流言。

好在很快就到了秋狩，她想盡法子，終於上了秋狩的名單，一同去的還有甄貴妃、德妃並幾個低等妃嬪。

但在得知這次秋狩皇上留下了四皇子和三皇子監國，太子隨行後不禁傻眼了。

皇上怎麽突然不按常理出牌，不留太子監國？他們兩個緋聞男女主怎麽又撞到了一起，現在裝病來得急不？到底舍不得靠近皇上的機會，戚貴妃沒有裝病，一路上躲太子車架躲得遠遠地。

皇上秋狩，賈代善自然隨行，賈代儒不用帶學生繪制地圖後輕松了許多，又恢覆了女學的醫學科。

不過他發現除了賈敏仍然對醫學一如既往保持著熱情，其他女學生似乎開始對商業乃至科學感興趣。

賈代儒立即加了一門科學課，和男生不同，女生在科學上投入的精力更多一些。她們不用科舉，也不像四門館學生那樣貪玩，之前又通過縫紉機認識到科學的厲害，學科學動力十足。

態度端正，認真聽講，課下還能舉一反三，聚在一起議論賈代儒留下的問題。

賈代儒對女學生特別滿意，比起更適合當工程師的四門館學生，女學生才是真正的寶貝呀！

他覺得日後大慶肯定女科學家要比男科學家多，但論平均智商，這群姑娘就比四門館那群男生高，更不用說女生因為從小開始聯系刺繡，專註力更強，在學習上占有先天優勢。一面加強女生的數學訓練，一面往女學圖書角增添了不少科學常識書籍。

賈敏也不得不跟著一塊學起了吠陀算學，和當年他大哥一樣每天早上心算一百道數學題。不過她的腦子應該是兄妹三人中最聰明的一個，一百道數學題對她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

史氏也不反對女兒學數學，大家主婦少不得管家看賬本，算學好不是壞事。沒見隔壁府上的敬兒媳婦賬本子看得多溜，聽說積年老賬房做的假賬都能一眼看出來。

和史氏抱有同樣想法的家長還有很多，因此，賈氏女學的數學課得到家長學生的一致推崇。

不少女學生回家還能幫自己娘親算算賬，初步掌握心算的女學生算起賬飛快，得到家裏表揚的她們學習起來更有動力了。

賈氏女學不主張攀比吃穿，比誰懂得多，賈代儒放在圖書角的課外書成為最受歡迎的讀物。男孩聚在一起喜歡吹牛找自信，女孩聚在一起卻喜歡顯擺自己知道的新鮮事多。同為吹牛，結果卻不太一樣。

女孩聚在一起談論同一個話題很容易深入變成研究，最近她們的話題一直圍繞著空氣。書上的小實驗她們都跟著做了，多能成功，因而對書上的內容深信不疑。

這一日，她們又聊到了蘋果氧化問題。

“如果切開的蘋果不接觸空氣豈不是不會氧化了？”賈敏突然說道。

女孩們楞了楞，點頭，“應該是的。”

“我們試試看？”賈敏的提議一般都能通過，此次也不例外。

丁薇立刻貢獻出自己的點子，“我見下人腌菜會在壇子上扣碗然後澆水，應該就是為了隔絕空氣。”

她們也是學廚藝的，壇子蘋果都是現成的，大家立刻開始試驗，試驗很成功。不過她們卻又不滿足於此。

“要是能用這種法子長長久久保留水果就好了，那樣冬天我們也能吃上桃子、蘋果。”賈敏不無希望地說，她最喜歡吃桃子了，可是桃子留存時間太短，每年她都吃不夠。

“最好還要便於攜帶，壇子上口的水很容易灑，還有為了水果更好吃可以往裏放些糖，不但水果更甜還能喝帶果味的蜜水。”韓琳補充。

丁薇皺著眉頭盯著壇子看了半日，突然道，“我們不是學過氣壓和熱脹冷縮嗎？如果把水果裝進罐子裏加熱，然後塞上軟木塞，在氣壓的作用下會塞得很緊，為了以防萬一再用蠟封周邊不就可以徹底隔絕水果和空氣了？”

眾人楞了楞，旋即反應過來。

“好法子呀！”

她們立刻跑到廚房開始制作起來，第一批放置了十天後，沒有變質。賈敏立刻讓人做了一大批水果罐頭讓史氏給秋狩的賈代善送去。

史氏也嘗了水果罐頭，覺得比起甚至比新鮮水果還要好吃，提醒女兒漏了人，“你還忘了一人。”

賈敏立時笑了，“差點忘記大哥大嫂，他們在那吃個水果也難，我多做些給他們送去。”她爹秋狩只得一段時間就回來了，大哥大嫂卻是常駐那裏，需要的罐頭更多一些，“聽說那裏吃不上新鮮的桃，先做上一大車桃子罐頭給他送去。”

徐老太太趕緊補充，“赦兒愛吃荔枝，做點荔枝罐頭給他一並送去。”

史氏剛要說家裏的荔枝恐怕還不夠做一瓶罐頭，賈敏就粘到徐老太太身邊，“做罐頭簡單得很，只是老太太得給我些子可靠的人，讓他們去南方做豈不是想做多少就做多少，反正罐頭能放得很。”

史氏楞了楞，不禁讚道，“還是敏兒聰明。”

徐老太太自然沒有不應下的，當即叫來兩房可靠的下人給了賈敏。

賈代儒自然也在第一時間收到了女生做的罐頭，沒多久，又告訴他她們已經開了個罐頭廠，還要派人去南方專門做一些北方稀罕的水果罐頭售賣。他沒想到女生們能那麽快有了研究成果並且實現產學研一體，比起搞研究搞得窮哈哈的賈政，不得不說女生們做得很棒。

賈代儒覺得他要啟蒙大慶的科學得從女學生下手，他也教了不少男孩，可至今沒有幾個適合當科學家的。

唯一一個賈政還總不能平衡研究和經費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女孩理科不好是受環境影響，不管長輩還是其他人都會覺得女孩不善於理科，長期洗腦之下自然也覺得自己學不會理科。還有在女孩小時候，父母也更喜歡和女孩談論哪條小裙子漂亮，要用哪個顏色的皮筋紮頭發之類的話題，所以大多數女孩對顏色很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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